霍砚最后还是把江黎声带回了霍庄。
她因为酒精的原因睡得香,霍砚把人送回房间，自己则清醒异常，毫无睡意。
卧室被占据,霍砚只能去书房窝着,顺便回复海外公司的留言。
霍砚的办事效率向来迅速，然而此刻，看着邮件上密密麻麻的英文,眼神早已游离在外。
交往。
这个词对霍砚来说有几分陌生。
他从小品学兼优,上学的时候注重成绩；工作时注重效益，感情之事从是一个很大的难题。
他频频叹气。
最后忍不住上网搜索起关键词条。
“不要总说多喝热水。”
“少说话多做事。”
“别太爹味。”
“从改称呼开始。”
“……”
在数不清的建议当中，霍砚注意到最后一条。
——改称呼。
他打开微信,对江黎声的备注是老老实实的本名。
霍砚微一思索，结合网上内容,将备注修改为亲爱的，看了看又觉得不太适应,腻味；最后又改成宝贝。
……宝贝。
霍砚试着念了下，不大习惯。
还有人让直接叫老婆的。
那不行，霍砚无法接受。
小江同学？
可都大学生了,再叫同学不太好。
声声？
对女朋友来说不够特殊。
在电脑前苦思冥想半小时，霍砚最后把备注改成了——小江同志。
霍砚盯着看了半天,然后——
他给自己整笑了。
最后折腾半天,只一条给工资的意见可取。
**
江黎声这一觉一直睡到早上九点。
从陌生的床上醒来，她还稍稍懵了几秒,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天喝醉,是霍砚带她回来的。
她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。
身下的床很大,房内格局不像是客房,这应该是霍砚的房间。
他应该不太喜欢过于繁琐的设计，就连卧室都装修得十分宽阔简洁。
床的左手边是露天阳台，江黎声开了窗帘，晨光涌入，隔着巨大的窗，可见落在屋外的皑皑白雪。
江黎声下床出门。
恰巧遇见从书房出来的霍砚。
对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，头发凌乱，眼中布着血丝，像是熬了一整夜。
她愣了愣，昨夜记忆回炉，意识转瞬清晰，被鼓囊囊的喜悦占满。
江黎声两步蹦过去，抱住了他。
霍砚显然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，身躯先是一僵，正欲推开，又想起两人的关系，伸出的掌心最终拢为一个拥抱。
“我没洗澡，要不等我洗完？”
江黎声早就看出来了，仰头笑：“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？”
霍砚没有否认：“四点时睡了一下。”
他心事被私情占据，直到两点才开始办公，然后一直忙碌到四点，才浅浅在沙发上眯了会儿。
霍砚很少有失态的时候，这还是第一次。
“那我去洗澡，你下楼先吃早餐。”
看他这不自然的样子，江黎声不禁憋着笑：“没事，叔你身上很香。”
霍砚窘了下，默然不语回屋冲洗。
江黎声哼着小曲儿下楼吃饭。
心情好，看见客厅趴着的那头猪都是甜的。
江黎声戏耍了会儿胖成一辆半挂的猪小江，等霍砚下楼，才和他一起往餐厅走。
罗管家看出两人非同寻常，难掩喜色，笑出了满脸褶子，“江小姐今天有课吗？”
江黎声：“下午有一节。”
罗管家：“那正好留下来和霍先生一起吃午餐。”
江黎声偷偷瞄着霍砚。
对方食不言寝不语，面对罗管家打趣的眼神，依稀可见微微泛红的耳根。
——还挺纯情。
江黎声抿唇偷笑，端着餐盘坐到了他旁边。
霍砚看了眼，没说什么。
安分守己地吃完饭，霍砚取出一张黑卡放在她手边。
江黎声狐疑。
他神色未变，一本正经：“副卡。”顿了下，“每个月的工资会打在里面，你可以用。”
董事长也有工资，霍砚从未算过有多少钱，不过每个月百来万总是有点。
江黎声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，霍砚被看得不自然，皱皱眉：“怎么了。”
江黎声满脸严肃：“我还是想亲嘴儿。”
霍砚：“。”
后面的罗管家：“……”
这是可以听的吗？
霍砚轻咳一声，上手推开她脸，“别闹。”
江黎声从他身旁挪开，觉得没意思，光答应在一起，不给亲不给碰的有什么意思。
她的理想状态是上午打啵儿下午睡觉，孩子可要可不要。
不过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老实，别说生孩子了，打啵儿都成问题。
没意思……太没意思了。
“算了，我中午还是不在这吃了。”江黎声丢下筷子，语气抱怨，“光看着，又吃不着。”
罗管家听得老脸一红。
霍砚更是浑身僵硬。
眼看她起身要走，霍砚无奈，伸手一把拉住，“别闹。”
江黎声低眸，眼神懒懒恹恹。
霍砚余光瞥了眼四周忙于工作的别墅工人们，喉结一滚，最终妥协：“先吃饭。”
“吃完就给亲了？”
霍砚不语，须臾，低低嗯了声。
她眼梢浮起笑意，听话地坐下吃饭。
待吃完，罗管家让人收拾走餐盘后，便遣散了别墅所有员工，将客厅整个空间留还给了他们。
阵势大，其中之意昭昭。
饶是江黎声这种厚脸皮的也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见她难得局促，霍砚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。
他弯了弯眼梢，“你想怎么亲？”
对方亦然是一副要看好戏的神情，江黎声挑挑眉，瞬间不慌了。
她走过去，弯腰捧起对方脸颊细细端详。
凑近了，才发现这张脸好看到极具侵略性。
五官是深邃完美的，眼型偏冷，此时微带笑意，便也多了些许柔情随和。
“你还挺好看的。”
江黎声忍不住夸赞。
霍砚噗嗤笑了出来，见她眼睛亮亮的，好像真是看到了无比喜欢的东西，顿时心里涌上一股暖意。他抬起指尖触碰她的睫毛，最后在江黎声猝不及防时，先一步亲了她的鼻尖。
江黎声被亲得一冷，猛不禁后退。
她摸了摸鼻子，意识到这就是他说的亲亲后，当即不乐意了，“敷衍。”
“太快了。”
他还是那句话，太快了。
说完又拉她手，安抚性地亲她指尖。
霍砚唇软，微凉。
指尖敏感，印过来时引起悸动。
江黎声一刹那就理解了霍砚。
感情这种事的确不能太心急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，循序渐进慢慢来正好，既然他不想太快，那么她就放慢脚步，等他主动。
想通后，江黎声开开心心把对他的备注从财神爷改至男朋友，然后摊手过去，“手机给我。”
霍砚老老实实递过去。
江黎声没想到他给得这么快，抬眸瞄他一眼，在旁边坐下慢慢吞吞翻看起来。
霍砚一直是笑着的。
他手机里东西不多，几个股市的软件，华盛的官方app，除此之外就是基础的商业软件，微信的联系人倒是不少，江黎声点进去，一眼看到自己头像的置顶——小江同志。
她张了张嘴，“你这是……要和我展开革/命情啊？”
霍砚总算失了几分从容。
坏了，昨天改完，忘记改过去了。
江黎声忍俊不禁，也不恼，当着他面儿又把男朋友的备注改成【老霍同志】，罢了不忘打趣，“又是交工资又是改名字的，你别是一晚上没睡，光网上搜恋爱技巧了。”
霍砚沉默。
本是随口一句玩笑，可看他这个样子，倒是让江黎声哑然须臾，“你……还真网上搜的啊？”
霍砚：“嗯。”
承认了。
江黎声实在没忍住，哈哈大笑起来。
霍砚被她笑得面红耳赤，伸手去捂她的嘴。
江黎声避开，弯起来的双眸满是促狭：“那网上的人没教你，交往要……”
“不准说。”霍砚及时堵住她，不让她乱说话。
江黎声笑半天也不笑了，重新把手机还回去，“不过我中午真不留在这里吃了，实验室还有一些事，要过去处理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都不挽留？”
霍砚额拨弄她发丝，说——
“来日方长。”
来日方长。
他倒是会说。
不过想想也是，除了今天，她还会有明天，明天之后又是另一个明天。
太阳总会升起来的，日落之前，他们也总能相见。
霍砚送她到大门口。
她穿着霍砚一早让人送来的新棉袄，白色的，外裹着条红色毛绒围巾，头发盘成了丸子头，半张脸都缩在了围巾里，如此就显得桃花眼更加圆润清亮。
“对啦，没意外的话下周我们要去临城做一周的实地测试，封闭性的。”
为和她说话，江黎声只能仰头，被迫露出下巴，鼻尖瞬间被晨日的冷气冻得通红。
“嗯。”霍砚弯腰，双手将围巾重新裹紧，一直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听她说话。
“那你会想我吗？”江黎声歪头问他。
“这要等我们分别之后再说。”霍砚递过去她的书包，又扒拉了下她鬓角的头发，“去吧，你不是说你哥哥在家等你。”
两人鬼鬼祟祟的，江黎声给家人的理由是外面玩儿，早上回去，所以现在必须回江家那边一趟。
她和江家人的感情不深，但毕竟每个月拿着巨额分红，该维持的表面功夫也要维持。
江黎声一步三回头地冲他招手，脸上始终带着笑，霍砚一直停留在原地目送。
暖阳迎合着雪色，晴空正好。
这一幕场景似乎有些熟悉。
霍砚曾在某个夏夜，也是这样看着她离去。
那时她奔赴的方向是牢笼；如今所去的，是光辉的未来。
江黎声的身影早就远去不见。
他双手插兜，在雪地中静立。
——其实，他已经开始想念了。
作者有话要说
小江同志今天打啵儿了吗？
——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