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立广场站到了。”
公交车的广播里传出机械的女声。
新立广场的人流量偏大,所以在这一站上下车的人格外多。今天是周五,遇到学生放学,车上的人就更多了。
上车的前门拥挤着买了菜回家的老人和下班的上班族……
“商野,你看什么呢?”
在混杂的人声里,一道少年音在最后两排响起,很快被淹没下去。
商野回过神,收回视线,扫了眼身旁拿着手机,正在大杀四方的祁白,淡淡地说:“没什么。”
祁白目不转睛盯着手机,操控着游戏里的小人,语速急促,“那你快来救我啊,兄弟倒了!”
“来了。”商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,依旧慢悠悠地滑了滑手机屏幕。
帮完祁白,他又找了草丛趴着继续苟。
六月份,天气已经热起来了。徐徐的风顺着车窗吹进来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商野不由自主抬起头,往前面那伸手抓着扶手站立的男人看。那人穿着西服,可他身材瘦小,衣服显得格外宽松,挎着的公文包也像是把他的腰背都压弯了似的。男人垂着头,过长的黑发挡着了后颈,他吃力地抓着扶手,露出的一截手腕十分纤细苍白,一拧就能断掉似的。
男人一看就是个上班族,商野每次放学坐车都能看到他。一开始商野没有注意到他,因为男人身高不算高,那么瘦,存在感很低。可是他有一次看到男人被人撞掉了眼镜,匆匆忙忙弯腰去找眼镜的样子有点可笑,很像他养的那只猫。
商野坐在后排,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,男人捡起眼镜,笨拙得用衣袖擦了擦镜片,然后戴上。于是商野一晃而过男人的眼睛,跟他人一点也不一样,男人的眼睛很漂亮,瞳仁偏黑,水亮水亮的。
公交车慢慢开始减速,这时候广播播放。
“水桥站到了,请……”
祁白忽然诡异地笑了声。
“?”商野瞥他,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。
“你才转学来没多久,还不知道。”祁白的神色略微猥琐地压低声音,凑近商野,说:“不知道水桥这地方。”
微热的呼吸落在商野颈侧,他嫌弃得往旁边挪了挪,接道:“这儿怎么了?”
“你知道站街是什么意思吗?”祁白问。
“知道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水桥就是那种地方。有些人想疏解欲望,或者怎么了,就跑水桥去。有男有女,每天傍晚六七点的样子,就能看到巷子口,店铺门口.……有他们的身影了。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会挂个铃铛,要是看上了哪个,就去摇摇铃铛,他就会带你去他们住的地方,然后.……”
商野听后,反问:“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?”
祁白脸一下红了,“艹!你特么这话说得我像是去过似的,我一清清白白的祖国好苗子!”他小声解释说:“我听别人说的。”
“.……行吧。”
祁白的脸涨红了,手机里操控的游戏人物也被人击毙了。
后排这点动静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周颂疲惫地闭了闭眼睛,脑海里回想起昨天去医院时,被告知奶奶的手术费要五十万。他东凑西凑,也只凑出来十万块,还差四十万。
爸妈是依靠不了的,因为两个人在周颂很小的时候都跑了,他完全是奶奶带大的。本来读了大学出来找到工作,工资不算高,但稳定。他盘算着打拼几年就把奶奶接来跟他一起住,却怎么也没想到奶奶心脏出了问题。
广播又陆陆续续地响,车上的人慢慢减少,还是没有空位。周颂的手举累了,便去了后门靠着栏杆。
“淮顺站到了。”
在这一站下车的人起身。周颂埋着头,没注意身后的动静,一只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腰,同时,头顶响起一道微微低沉的少年声,“麻烦让让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颂被这么一碰,下意识瑟缩了两下,忙不迭说: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。”然后往旁边躲开。
商野眼底掠过一丝暗光,垂下手后,轻轻往那方向扫了一眼下了车。
站在站牌前面,公交车往前开走。
他低头搓搓指腹。
这么敏感。
周颂在站点下了车,失魂落魄地往家走。他家是一栋破败的居民楼,里面的人鱼龙混杂,住在他旁边的就是。
“哟,下班了?”那是一个穿得格外清凉的男人,露腰小短袖,渔网袜,短裙。脸上还画着妆,不过因为男人长相本来就偏女性化,所以并不违和。他挎着个名牌包,正要出门。
清然手指夹着根细细的烟,正低头打量站在下面的人。
周颂点头说:“下班了,你要出门?”
“要。”扔下这话,清然从周颂旁边经过,下了楼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颂掏出钥匙打开门,他放下公文包,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。
四十万,四十万,去哪里找那么多钱呢?
周颂无声叹口气。
临近十二点,周颂睡不着觉,起身倒水。刚刚走到客厅,房门就被敲响了。
咚咚咚。
“周颂.……周颂……”
是清然的声音,听起来很虚弱。
周颂连忙开灯,走到门口打开门。
清然还是穿着出门时那套衣服,只不过脸上都是泪痕,妆花了,看着不太好看。他蹲在门口,捂着肚子。
周颂小心翼翼把他扶起来,闻到了浓郁的酒味,他让清然躺在沙发上,“又胃疼了?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嗯……”清然痛苦地点头。
周颂忙翻出抽屉里的胃药,接了杯热水让他吃下去。做完,他又抱了床被子出来给清然盖上。
“睡吧,睡一觉就好。”
第二天一早,周颂起床去客厅,发现人还在睡,进了厨房煮粥。
清然醒过来时,周颂已经把粥煮好,端在他面前了。见他醒了,周颂笑了笑说:“吃早饭?”
清然擦擦眼睛,说:“好。”
睡了一晚上他明显好很多,回了自己的家,好好洗了一番才来。
两个人面对面坐着。
周颂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米,心不在焉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清然嘴里嚼着土豆,含糊地问:“你怎么不吃啊?”
周颂抿了抿嘴,“没什么胃口。”
说罢,他抬头,看着清然,问:“清然,有没有什么挣快钱的工作啊?”
闻言,清然一愣,“你很缺钱?”
“.……我奶奶要做手术,我手上的钱不够。”周颂说。
“缺多少?”
“四十万。”
清然一噎,蹙着眉,“我还说要是缺得不多我借给你,但是居然这么多。”
周颂点头,又问:“你有什么挣快钱的门路吗?”
清然目光看向周颂,心里挣扎了一会儿,说:“你知道水桥吗?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颂指尖微颤,“.……知道啊。”
“我……我有个朋友在那里,他说有的人一晚上能挣五万。”清然说,“我没做过,但是他说的应该不假,只不过.……”
他看着周颂,“你知道,去水桥意味着什么吧?”
周颂喉结滚动两下,“知道。”
吃完饭,清然从周颂家离开,临走前,他说:“你考虑吧。”
关上门,周颂靠在门边,感到绝望又无奈。他当然知道去水桥意味着什么,掰开腿给人操。可是周颂如果是个正常的男人也好,他是个……双性人,下面长了个女人的逼。
周颂抹了把脸,进了厨房,继续把碗洗完。之后又炖了一只鸡,盛了鸡汤拎着去了医院。
住院部三楼,周奶奶躺在床上,干枯的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。
“今天不上班吗?”周奶奶拉着周颂的手问。
周颂笑着说:“不上班奶奶,今天周六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着,拧开盖子把黄澄澄的烫倒在碗里,“趁热喝。”
在医院陪到下午,周颂才离开。
经过护士站时,周颂被护士长喊着,“四号床的病人病情在恶化,家属还是快点把手术费交了,医院好尽快安排手术。”
周颂头脚发凉,点着头说:“好,我尽量快点。”
说罢,头也不回得离开。
外面的天气是好的,周颂却浑身发抖,他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缓了会儿,从兜里掏出手机。电话接通后,周颂抖着声音:“喂,清然,你带我去找你的朋友吧。”
星期天晚上八点。
清然和周颂坐车到了水桥。
水桥这地方巷子多,店铺也破破烂烂的,可是走一路,都是靠在边上站着的男男女女,也有被人抱着的。
周颂只敢埋着头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清然带他拐进一条巷子,上了一处居民楼,敲响了四楼的一个房门。
等了好一会儿,房门才被打开。
开门的是一个男人,身材瘦高瘦高的,身上穿着松垮垮的短袖,一看到清然,又伸长脖子看到半躲在清然后面的周颂,语气平淡:“就他?”
“嗯。”
男人名叫白墨,话不多。
带着两个人进屋后,就从抽屉里拿了个系了红绳的铃铛给周颂,“做这行,没什么难的,就带个铃铛站那儿,自然有人来找你。”
周颂接过铃铛,轻轻拨了拨。
白墨自顾自接了杯水喝,说:“你还要上班是吧?下了班过来,时间应该差不多,我带带你。”
“好。”
。